当村民们知道Facebook要来镇上的时候，已经太晚了。三周后，荷兰田园小镇Zeewolde的当地议员以11比8的投票结果，将一片肥沃的农田重新划分，面积相当于中央公园的一半，并将其交给Facebook建造其 “超大规模 “数据中心–荷兰最大的数据中心。
当地议员，包括那些投票支持数据中心的议员，在投票前与该公司进行了近两年的接触–但他们并不知道与他们谈判的神秘实体 “郁金香 “就是Facebook。事实上，议员们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他们是在投票前Facebook发布新闻稿披露Tulip的真实身份后才发现的。
脸书要求对其在荷兰的数据中心进行保密，这是大科技公司积极但隐蔽地从地方政府榨取优惠的最新例子。保密的面纱最大限度地减少了公众的监督和反击，往往直到为时已晚。
“这非常奇怪。”他告诉BuzzFeed新闻，他的村庄在2017年发现自己处于一个几乎相同的情况，那是微软的一个秘密数据中心项目。
“这非常奇怪。自Zeewolde投票以来，公众批评的风暴迫使荷兰国家参议院通过一项议会议案，要求政府在制定国家数据中心政策之前停止该项目。但这样的动议通常不具有法律约束力，而数据中心的反对者则依靠荷兰新成立的政府的承诺来提出这样的政策。
数据中心是云计算的基石。它们允许你从世界任何地方的任何设备上访问你的谷歌硬盘，将照片上传到你的Instagram账户，并流式传输Netflix。这项业务的利润非常高。去年，以亚马逊的云服务为例，截至10月，其收入已超过400亿美元。但是，像Facebook提议的那种数据中心所消耗的能源足以为一个小镇供电，每天使用数百万加仑的水来给服务器散热，并且通常提供很少的就业机会。这引起了人们对它们的可持续性、它们对周围社区的影响以及大科技公司坚持秘密建设它们的质疑。
2019年，德克萨斯州的官员为一个名为Sharka LLC的开发商经营的数据中心批准了1000万美元的税收优惠–后来发现是谷歌。据《得梅因纪事报》报道，在爱荷华州，微软至少建造了三个数据中心，同时向公众掩盖了其名称。据信，早在2016年，Facebook就利用犹他州的一家空壳公司，推动通过有利于数据中心的法案。
在荷兰，Facebook遇到了一个渴望吸引美国大型科技巨头的国家和地方官僚机构，但对环境成本和公众的抵制很警惕。因此，在2019年底，当Facebook首次开始探索在Zeewolde建设的可能性时，其身份只有国家政府的几位高级官员知道。2021年初，Zeewolde的市长在谈判一年后发现了这个问题，国王的地区专员在不久后也发现了这个问题。Zeewolde的人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同时，尽管荷兰官僚指出，在泽沃尔德的项目违反了国家空间规划和环境战略，并建议换一个地方，但该公司还是展开了赤裸裸的攻势以确保土地。
但是，Facebook对其选择的地点很坚决。它甚至要求政府将其数据中心指定为 “国家重要项目”，这是荷兰的一项国家政策，通常旨在加快土地征用和国家电网等重要基础设施的项目审批。
一位荷兰官员在《每日电讯报》获得的一份内部备忘录中简短地指出：”从来没有指定过一个具有国家重要意义的数据中心，所以这难以解释，同时也为建立(更多)其他数据中心创造先例。在我们看来，说明Zeewolde的位置具有国家重要意义也是不可取的。”
来自社会党的荷兰议会议员桑德拉-贝克曼(Sandra Beckerman)说，围绕国家重要项目的法律是在2008年金融危机期间起草的，过去曾被滥用。她说：”我们的想法是加快项目进度，以创造就业机会，这意味着 地方、区域政府或公众的民主控制要少得多。” 她说，大公司 “从这项法律中获得了巨大的利益，而当地社区却被剥夺了他们过去拥有的权利”。
Facebook还推动经济事务和气候政策部向国有电力公司倾斜，以优先考虑该公司对其变电站的要求，并警告说，如果其要求得不到满足，它将考虑在另一个国家建立数据中心。”Tulip为我们提供的继续工作的时间很少，甚至没有：他们已经要求EZK在本周或下周发出明确的信号。”另一份备忘录说，Facebook正在积极游说荷兰政府采取紧急行动。EZK是荷兰经济事务和气候政策部的首字母缩写。
该部的官僚们担心，优先考虑Facebook的要求会扭曲荷兰国家电网的扩张。但他们没有什么谈判的筹码。投反对票的议员Ben Sonneveld说：”他们有一个优先地位，因为他们有很多钱，他们可以为此付出代价。他们受到的待遇与其他没有钱的人不同，他们必须等待。”
最后，变电站得到了，但指定该项目为国家重要数据中心的要求被拒绝。
反对该项目的前Zeewolde议员Rob Smeets在关键投票前几周辞职，他告诉荷兰媒体，他是迫于自己的政党的压力下这样做的，因为他指出了谈判中未指明的利益冲突。接替他的是汉克-帕里修斯(Hank Parisius)，他是该党的同僚，对该项目投了赞成票。如果斯梅茨留下来，Facebook的胜幅将是10比9。
斯梅茨告诉BuzzFeed新闻，他坚持自己对荷兰媒体的声明，但拒绝详述他的指控。Parisius没有回应评论请求。
国会议员贝克曼说，多年来的预算削减使地方政府失去了权力，因为它们过于依赖财产税。据市长办公室称，Facebook的新数据中心每年可为Zeewolde的市政预算贡献多达200万欧元的税收。她告诉BuzzFeed新闻：”地方和区域政府没有权力与大公司对抗。他们愿意与这些科技公司合作，因为他们总是陷入资金困境。”
Facebook在Zeewolde的数据中心项目以及该公司向居住在那里的人隐瞒其参与情况的企图特别具有争议性，因为它们触及了两个敏感的国家问题：土地和绿色能源，而这两个问题都供不应求。
荷兰是欧洲人口较密集的主要国家之一，大部分土地位于海平面以下，并受到海滨堤坝的保护，免受洪水侵袭，同时也是最依赖化石燃料的国家之一。但该国也是一捆跨大西洋的海底通信电缆的着陆点，也是欧洲最大的互联网交换中心之一的所在地，使其成为像Facebook这样的数据中心的一个热门目的地。
荷兰也是一个避税天堂。税收正义网络将其列为世界第四，仅次于英属维尔京群岛、开曼群岛和百慕大的 “全球税收滥用”，以及第八的 “金融保密”。这一点值得注意，因为当Facebook在Zeewolde的数据中心的第一批土地被收购时，同时也被出售给了一家名为Polder Networks的空壳公司。BuzzFeed News获得的公司文件显示，Polder的唯一股东是一家名为Liberation Management的公司，该公司宣传自己是一家谨慎的咨询公司，在荷兰和卢森堡设有办事处。Polder和Liberation没有回应评论请求，但Facebook发言人Kim van Bokhoven告诉BuzzFeed News：”Polder Networks B.V.是Meta在荷兰的法定代表，负责建设和管理数据中心。”
这种企业保密、税务谨慎和电信连接的组合意味着阿姆斯特丹现在是欧洲最大的数据中心集中地之一–但荷兰的大部分数据为世界各地的用户服务。
“荷兰三分之二的数据中心容量用于不在荷兰的公司和居民。”Buck Consultants International的创始人René Buck说。去年，巴克国际咨询公司委托荷兰政府进行的一项研究表明，大规模的数据中心对其周围的社区几乎没有提供直接的经济利益。
“荷兰三分之二的数据中心容量用于不在荷兰的公司和居民。我们经常将数据需求分散到我们的数据中心基础设施中–事实上，我们目前在全球范围内快速可靠地提供流量服务。”范博克霍芬告诉BuzzFeed新闻，”所以不能保证该地区的用户流量将完全由这个设施提供。”
数据中心需要消耗大量的能源，但由于许多大型科技公司急于给其绿色证书添加亮点，它们越来越多地靠近可再生能源。荷兰的许多数据中心正在垄断稀缺的绿色能源供应，供自己使用，令当地社区感到不安。
例如，在2017年，微软宣布其在荷兰的大型数据中心正在购买离阿姆斯特丹不远的一个巨型风力发电场所生产的100%的电力。微软将此作为其对可持续发展的承诺的一个例子来吹捧，这一观点被部分媒体忠实地转载。在荷兰，评论家们指出，该风电场生产的能源足以为37万个家庭供电，但所有的能源都被一家美国公司吸走了。
贝克曼告诉BuzzFeed新闻网，看到自己的税款被用于主要有利于外国公司的可再生能源投资，市民们的愤怒情绪在不断上升。她说：”人们无法支付他们的能源账单，而能源账单的50%是由税收构成的。
Zeewolde市政府估计，Facebook的数据中心所使用的能源将是整个城镇的两倍。投反对票的Zeewolde市议员Ben Sonneveld说，该公司没有事先说明这些绿色能源的来源。
风力发电厂生产的能源足以为37万户家庭供电–但所有的能源都被一家美国公司吸走了。Zeewolde的大部分能源来自该镇郊区的约400座风车。像Sonneveld这样的项目反对者担心，就像微软在邻近的Holland Kroons的数据中心一样，Facebook在Zeewolde的到来将意味着更多的公共土地被风车占据。虽然该公司没有具体提及在泽沃勒德投资风力发电场，但到目前为止，围绕该项目的保密性意味着居民担心他们只有在为时已晚的情况下才会发现任何潜在的风力发电场。
“我计算过，我们还需要140个风车。”Sonneveld说，”那么我们把它们放在哪里?没人知道。”
Zeewolde市长Gerrit Jan Gorter是该项目的坚定支持者，他告诉BuzzFeed新闻，Facebook在Zeewolde投资没有得到任何财政奖励或税收减免，在该镇建立数据中心并不违反规划准则。他认为，该数据中心将为该地区带来就业和投资。他说，镇议会正在寻求在Zeewolde建造更多的风车，但风车项目早于数据中心项目，不会与数据中心项目直接相关。Gorter说，Facebook的数据中心打算通过购买整个欧洲电力网络的绿色证书(称为 “原产地保证 “或GVO)来使用 “100%的绿色电力”。GVO本质上类似于碳信用，但是针对的是可再生能源。
Gorter说，在为该地区吸引新投资时，围绕Facebook数据中心的保密工作是标准的操作程序，以确保当地政府不对不同公司进行区别化对待。
“公司的实际名称不应该有区别，因为他们只需要决定一个公司是否符合在Zeewolde设立的要求。”提及最近结束的议会对该项目的投票的Gorter说，他：”这并不取决于公司的名称。”
而Facebook则认为，尽管该项目是保密的，但它是出于好意。”我们理解并尊重，任何重大项目和变化都可能导致质疑和担忧。因此，强调我们尽一切努力成为该地区每个人的好邻居是很好的，比如Zeewolde市的农民和居民。”van Bokhoven告诉BuzzFeed新闻。
早在1972年，Zeewolde所在的整个Flevoland省还是一片浅水沼泽地。居民们说，Zeewolde的每一英亩土地都是通过在北海的一个入口处筑坝而艰难地获得的–这是一个始于1924年、止于1984年某个时候的长达数十年的高潮。
“这是一个非常年轻的村庄，它是我们国家最年轻的村庄。土地是非常肥沃的。因此，将166公顷的肥沃土地交给金属箱，这超出了我们的想象。”23年前就搬到了这里的苏珊-沙普说她，”Zeewolde是一个美丽的村庄。这里有很多树林，有海滩，有阳光，有很多沙子，有很多孩子可以做的事情。”
Schaap是Stichting DataTruc Zeewolde的管理员，这是一个反对在他们村里建立数据中心的居民组成的Facebook小组。
“把166公顷的肥沃土地交给金属盒，这超出了我们的想象。这不像是一个数据中心，他们把所有这些数据储存起来，也许是用于支付、医院应用，或者，你知道的，医疗方面的事情。”Schaap说，”他们有所有这些从人们那里储存的信息，然后把这些信息卖给广告商。”
目前，公众对这一交易的反响已经减缓了土地的出售。荷兰中央政府房地产局的一位发言人说，只有在满足一系列强制性的可持续发展要求的情况下，这块土地才会转让给Facebook。
与此同时，尽管经济事务和气候政策部尽其所能地帮助Facebook，但该部正在慢慢收回其对数据中心的公开支持。当BuzzFeed News向该部询问其对Facebook数据中心的正式立场时，其发言人将其推给Zeewolde市政府。
反对党议员贝克曼说，为Facebook提供的各种便利与普通荷兰公民与当地政府互动时的经历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贝克曼说：”我猜人们真的受够了政府总是以这些大公司的最佳利益行事。”他补充说这是 “政府在这些公司身上投入过多精力、时间和金钱的又一个例子。”
